“你是我的小呀小村官兒/做的壞事還都不嫌多/忽悠了村民傷害我的心窩/激怒我心中的火……”10月17日，廣東鶴山市龍口鎮沙云村沙洞村(沙洞第一經濟社)出現的一張海報，引起了村民的圍觀。海報改編自歌曲“小蘋果”，矛頭直指村干部。
8月7日，南方農村報頭版以《集體資產交易，情理角力法律》為題，報道了沙洞村對外發包石場，因種種糾紛與矛盾，導致土地租賃合同半年沒簽成，集體收入蒙受損失一事。近日，記者再次來到龍口鎮，發現事情依舊懸而未決。
石場中標，遲遲不開工
3月3日，龍口鎮集體資產交易平臺發布公告，對沙洞村水石坑石場土地(342.4畝)使用權進行招標，宋科龍、談偉民以140萬元的價格競拍成功。沙洞村共550人，如果租金全部分紅，每個村民每年將得到2500多元——對主要以傳統農業為生的村民而言，這是一筆不小的收入。
招標公告規定，中標者必須在一年內自行與周邊村民和農場主理順石場出入口、周邊土地和農作物的經濟補償和租賃關系，否則視為自動放棄中標資格和經營石場的投資資格。宋、談與村里最大的分歧正在此處：石場周邊的土地，都被吳某承包了，用途是發展種植業。
10月15日下午，記者看到了沙洞村與吳某簽訂的土地承包合同：24.26畝土地包括四塊，位于水石坑石場周圍；承包期限自2012年3月3日至2027年3月3日。社長任建誠、副社長李柏華代表沙洞第一經濟社簽字，本該在吳某簽字的地方簽著一個陳姓的名字，合同也沒有附委托書。
任建誠告訴記者，合同的實際簽訂日期是2013年3月3日，比合同上的日期晚了一年；他從來沒有見過吳某，也記不清陳姓簽字人是誰；合同簽完后，一直保留在沙云村支書朱祝良那里，沒有給村民看過，不久前才被村民要走。
“合同是朱書記讓我簽的，他說對方愿意從2012年開始付租金。這是增加集體收入的好事，我就簽了。”任建誠在村民面前如是說。幾十分鐘后，記者當著朱祝良和村民的面，再次問任建誠時，他變得支支吾吾，沒再提有人讓他簽字的事。
朱祝良說，他見過吳某一次，但簽合同的事，他沒有參與；日期對不對，他不知情。任建誠和朱祝良都承認，這份合同沒有經過村民代表或全體村民的表決。記者電聯了吳某，對方表示在香港，至發稿前未給記者答復。
記者了解到，鶴山從2012年7月起推行集體資產交易平臺，規定村集體資產交易必須通過平臺進行。也就是說，如果合同在2013年3月3日簽訂，其本身就違反了鶴山的相關規定。
一個石場，兩次表決
針對石場開發，村里曾進行過兩次表決。第一次是在2012年4月，每戶一份表決書，戶主簽名表示同意或不同意。表決書上寫道，“計劃將石場租給吳某經營開發”。表決結果是，村民同意與吳某簽訂石場土地租賃合同。
沙洞村還沒和吳某簽合同，鶴山有關規定就出臺了，沙洞第一次表決結果失效。于是，村里進行了第二次表決，表決內容與招標公告基本一致。
村民說，招標公告沒有經過村代表或村民的協商討論，村干部只是告訴村民要招標開發石場，讓同意的人將名字簽在一張空白的信紙上。朱祝良承認，第二次表決，未通過村民代表會議或村民大會，只是與村委委員、經濟社正副社長協商過。
談偉民覺得，吳某2013年承包石場周圍土地，將合同日期提前到2012年，多給了一年租金(不到1.5萬元)，卻成功繞開了鎮集體資產交易中心，占住了石場周圍土地。“這樣一來，公開競標時，其他競標者就會被‘自行理順與石場周邊土地關系’這一條件嚇走，石場便成其囊中之物。”談偉民說。
一個問題卡殼了
10月3日，任建誠應村民代表要求，組織召開會議，龍口鎮鎮長等鎮領導參加。中標方與村民協商出了一份土地租賃補充合同：不再由中標方自行理順與周邊土地關系，而是由村小組理順，中標方一次補償(村小組)8.2萬元；將采礦證辦證期由一年延長到三年，等等。中標方說，沙洞村151戶村民，有115戶簽名同意。
龍口鎮維穩辦主任溫德華說，當時，有村民就這份協議提出了異議。于是，龍口鎮司法所將協議加以了修訂，并在10月5日與中標方進行了協商。“有一點始終有分歧——誰負責理順與石場周邊土地的關系。”溫德華說。
龍口鎮集體資產交易中心主任易國明說：“中標方與村民簽訂的補充協議沒有經過鎮集體資產交易中心，所以我也不知道8.2萬元是怎么來的。先不說這份合同有沒有效，如果花了8萬多元，依舊不能理順關系怎么辦？”
朱祝良表示，石場周邊土地租給吳某的手續不合法，沒有經過村民表決，合同也有作假嫌疑，經濟社應盡快通知吳某前來協商，不行的話再上訴法院。
村委沒有監管責任？
“在村小組的集體資產交易中，村委會起的是中介、協助的作用。”朱祝良說，“我只能向村民保證，協議內容按照民主程序表決，尊重村民的選擇。”
“村委會為什么沒有盡到監管責任，讓經濟社的合同出了問題？”不少村民對記者表示，即使村委相關負責人沒有從中獲取私利，也難以推卸監管失職的責任。
易國明說，招標公告發布前，交易中心工作人員實地查看了石場，但村里隱瞞了周邊土地租出去的事實，并且提交了相應材料。
“‘自行理順與周邊關系’多是‘虛文’，競標公告都這樣寫。誰想到，這次有這么大的文章？”易國明說，鎮集體資產交易中心是公開交易平臺，監管職能很弱，再加上中心人手少、對基層工作不了解，大多數時候只能“村里說什么就是什么，村里不說就不知道”。“招標前期工作和后續事項，主要還是靠村委會和經濟社來完成。”（記者 陳立新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