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志愿者了。
40年來媽媽一直精心照料著劉翼全。
對于普通人來說,捐獻遺體是個很難做的決定,它不僅需要捐獻者有愛心、有勇氣,更需要其親人的理解和支持。
今年年初,翼城縣41歲的劉翼全主動和有關部門聯系,正式成為山西省遺體器官捐獻志愿者,這也是翼城縣遺體器官捐獻第一人。他的堅強與淡定,不僅感動了親人,也感動了其他知情者。
劉翼全,出生6個月時因高燒導致癱瘓,成為一名重度殘疾人。
七旬老母 40年不離不棄
4個輪子,粗糙的鐵質焊接,車前裝一塊長方形的木頭,這樣一輛制作粗糙像嬰兒車一樣的車子,是劉翼全專用的行走工具。看到社區主任和記者的來訪,他畸形的四肢和扭曲的臉上都寫滿了開心,他用含糊不清的語言吃力地歡迎著大家。
1973年,翼城縣文昌社區的侯金鳳夫婦生下一個兒子,取名為劉翼全,看著可愛的兒子,生活本很辛苦的侯金鳳夫妻倆也感覺生活越來越有希望了。可是,天有不測風云,在出生后6個月的一天,孩子突然發起了高燒。她和丈夫抱著孩子急忙跑去翼城縣人民醫院,在醫院里所能做的檢查都做了,但仍沒有檢查出發燒的真正原因。花完了家里全部的積蓄,侯金鳳沒日沒夜地守著發燒的孩子,一籌莫展的夫妻倆只能一次次以淚洗面,卻又無能為力。
幾年后,母親侯金鳳發現孩子的腳好像有些變形,兩條腿的長短也不一樣了。由于家庭經濟條件的原因,侯金鳳能做的只有每天給孩子做腿部按摩,用溫水泡腳。
“我當時就想,只要給孩子多按摩再用點藥應該就能好了。”侯金鳳一邊抹淚一邊無奈地說。侯金鳳夫婦多年帶孩子到處求醫,家里債臺高筑,生活非常困窘,但還是無微不至地照顧劉翼全。醫院最后的結論是,劉翼全因高燒致神經性腦癱。
對于普通人來說穿衣脫衣是很平常的事,但是由于劉翼全四肢嚴重變形無法伸展,每次穿脫都很困難。“我都是穿了一個再穿另一個,一點點來。”侯金鳳說。雖然很累,但是每當想起對孩子的虧欠,就也不覺得累了。
夏天時,她將孩子抱到家門口透透風,來回走動一下。而到了冬天,因為天氣寒冷,家里沒有什么好的取暖措施,她就讓孩子躺在被窩里,吃喝拉撒都是她一個人照看。只要是晴好的天氣,她就將劉翼全抱到院子里,讓孩子曬曬太陽、吹吹風,或者推著兒子到街上轉轉。
神經性腦癱抑制神經系統與運動神經系統發展,但并沒有影響到劉翼全的智力。他思維清楚,只是無法清楚地表達出來。“劉翼全啥都懂,看著我這么辛苦,他有時會大聲地喊媽媽,說不讓媽媽生氣。”侯金鳳面露一絲微笑地說。
孩子的發音雖然含混不清,但是在他78歲的母親聽來那是天底下最美妙的音符。
心懷感恩 常思何以回報
劉翼全的心里始終保持著感恩,甚至連在路上遇到素不相識的好心人幫他推了一下車,他都深刻地記得。“因為身體的殘缺,的確遭受到了許多歧視,甚至是侮辱,但還是好心人多。”劉翼全說道,“父親在世的時候教給我一句話,那就是‘滴水之恩,當以涌泉相報’,在我心里會永遠記得所有幫助過我的人,也想回報他們,可我發現我什么也做不了。”
劉翼全清楚地記得,一天天氣惡劣,一位素不相識的大姐推著車把他送回家,直到幾天后他才從鄰居那里得知,送他回來的是縣法院的副院長。而就是那次相遇,后來這位副院長多次幫他聯系殘聯、民政等部門,讓他享受了殘疾人保障的政策。“我癱瘓了40年。我很痛苦,但除了家人,我得到了很多來自社會的幫助。癱瘓后政府、社區給了我很大的幫助,給我辦了低保,過年過節還有慰問金,貧困加病魔的困擾不再使我絕望,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靠著政府和好心人的幫助。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還能維持多久,但是我想回報社會,感謝好心人。”劉翼全告訴記者,其實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,就想過捐獻自己的身體供醫學工作者研究,找出治療這種病的辦法,讓更多的人不再受病痛的折磨。
劉翼全雖然口齒不清,但是聽覺卻特別的敏銳,他最喜歡的就是在電視上“聽”新聞。今年春節剛過,央視焦點訪談正在播出一期有關人體器官捐獻的新聞,劉翼全聽得特別認真,隨后他就陷入了沉思。
母親侯金鳳說:“他聽完那個新聞后,我就感覺他在思索著什么,我心里也有了底,但是當時我沒有說什么,我只是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了。”
第二天,劉翼全一本正經地告訴母親,他要捐獻他的遺體。侯金鳳顯得異常平靜,她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。
劉翼全說:“我要把我收到的愛心傳遞下去。如果我身上的器官可以幫助到其他的人,就是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,我就不會因為癱瘓而成為一個對社會無用的人,媽媽也會很開心!”
縣委書記 助力實現夙愿
有了捐獻遺體器官的想法后,劉翼全就再也坐不住了,他要盡早地實現這個愿望,他要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回報社會,證明自己的人生價值,贏得社會對他們這個特殊群體的尊重。
然而,他申請捐獻的過程并不一帆風順。翼城縣沒有專門的紅十字會,遺體器官捐獻在全縣乃至全臨汾市都沒有過這種先例。他先后給社區主任、縣衛生局、殘聯打電話說明請求,得到的回復都是了解了情況再說。
時間一天天過去了,劉翼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。他想到了求助于政府部門。他給翼城縣委書記郭行杰發了一條短信,希望他可以幫助自己完成這個心愿。他在短信里寫道:“我的一生在痛苦迷茫中艱難度過,雖然我是不幸的,但又是幸運的,這是因為我得到了您的關注。我在苦苦尋找我的人生價值,尋找了20多年,最后尋找到一個答案:我有個夢想,在我離開人世后,我想捐獻出我的身體和器官,讓需要的人健康地活著……我要將我身體的全部器官捐獻出來,讓更多的人感受愛、傳遞愛。”
看到短信后,縣委書記郭行杰大為感動,隨即召開專門會議,指示分管副縣長和縣衛生局積極協調,盡最大的努力幫助劉翼全實現夙愿。
不久后,在中國紅十字會志愿者帶來的《中國人體器官捐獻自愿書》上,母親侯金鳳代替兒子劉翼全按下了鮮紅的手印。5月24日,山西省紅十字會寄來了“中國人體器官捐獻志愿者登記卡”,劉翼全正式成為中國人體器官志愿者。
(記者 郭兆賓 董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