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-12-25 07:40:00 來源:南方都市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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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20日10點18分，余建允站在佛山汽車站三層樓高的天棚上一動不動。11點43分，他縱身跳下。南都記者張明術(shù)攝
“僵持3小時男子跳天棚”追蹤
12月20日上午，與警方僵持三個小時后，臺山籍男子余建允縱身跳下三層樓高的佛山汽車站天棚。三天后，余在醫(yī)院ICU內(nèi)經(jīng)搶救無效死亡，死亡醫(yī)學證明書上寫道，余死于重型顱腦外傷。
在余的家人、工友、老鄉(xiāng)印象中，31歲的余建允性格開朗、為人和善、也沒有什么不良嗜好，為何會突然尋死，且死意堅決，無人知曉。縱身躍下天棚之前，余建允沒有絲毫征兆、沒有留下任何遺書遺言，他的死至今仍是個謎。余建允的父親癱瘓在床已有30年之久，聽聞噩耗，其在悲痛之余決定：把兒子的器官捐獻出去，以便在他人身上仍能感覺到兒子的存在。
死前曾外出四天未歸，電話關(guān)機
余建允來自廣東臺山一農(nóng)村，與同齡人相比，其命運多幾分曲折。余建允的父親曾因一場事故導致下肢癱瘓，臥床在家長達30年；母親體弱多病，五年前病亡；奶奶尚在，已是90高齡。長年與顧余建允相依為伴的，只有大他五歲的兄長。
余建允的人生履歷相當簡潔：家貧，上學至初中畢業(yè)，時年17歲；家貧，畢業(yè)后隨兄長來到佛山打工，跳下天棚時31歲。余建允的兄長余建明是個小包工頭，帶領(lǐng)一個六七人的工程隊，每日給人裝修外墻。
每日起床吃飯、干活至天黑、吃飯沖涼、或看電視或玩手機、睡覺，從17歲至31歲，余建允每日重復(fù)著單調(diào)的生活。但一切都從12月16日，改變了。
16日晚，吃過晚飯后，余建允離開工地宿舍外出。余建明并不知道弟弟要去哪里，也沒有問，“他去哪里從不告訴我，我也懶得問，都那么大的人了，何況暫時也沒什么活”。余建允當晚未歸。次日，余建明給弟弟打了個電話，電話無人接聽；第三天、第四天，余建明再打電話過去后，弟弟電話已處于關(guān)機狀態(tài)。
余建明并沒覺出什么意外，“他之前也有出去后幾天不歸的現(xiàn)象，電話也是打不通”；四天后的20日下午四點，余建明接到公安電話：是否認識這個手機的男子，他出事了，生命垂危。余建明懵了，趕到醫(yī)院IC U后，他并未見到弟弟。徘徊在醫(yī)院走廊，他想不明白，弟弟為何要自殺。
癱瘓在床的父親決定捐獻兒子器官
躊躇了一個小時，余建明決定將消息告訴老家的父親。30年前，余父還是一名搬運工。一次外出時汽車爆胎，其和工友下車更換輪胎時，支撐汽車的千斤頂突然滑開，汽車砸下，余父下半身完全癱瘓，隨后一直臥床在家。父子倆在電話里談了半小時，互相安慰。“爸爸沉默半晌后，說‘不行就不行了吧，把他的器官捐出來’，看看能不能多救幾個人”，余建明回憶，“然后就是互相安慰。爸爸讓我想開一點，多吃點飯；我跟爸爸說，要保重身體，天氣冷了，要多穿點衣服”。
余建明說，父親癱瘓在床后，仍然很樂觀，還經(jīng)常教育他們兄弟倆“對人好一點，多勤力點”；而從老家趕來的余建允堂兄說，事發(fā)后他去探望余父，后者一直坐在床上，丟出“就是這個樣子了”一句話后便陷入沉默，偶爾一聲長長的哀嘆，晚飯也只吃了一點點。
昨日，記者聯(lián)系到余父，后者在電話中說：“兒子的器官活著，就好像他還活著”。醫(yī)院稱，余建允的肝臟、兩個腎臟，目前已經(jīng)移植給三名病人，而其余如眼角膜、肺臟等器官，因死者跳下時震蕩強烈，已無用。
為何執(zhí)意尋死，至今無人知曉
工友陳女士至今仍清晰地記得余建允離開的那個晚上。余穿著拖鞋出門時，女工問了一句“我買了糖，要煲糖水喝，你干嘛去”；余回應(yīng)“我出去買點東西”。一去成永別。
工友很喜歡余建允。工友說，余性格很開朗，做工時一邊干活，還一邊給人講笑話，見誰都會打招呼；工友說，余喜歡飯后喝點小酒，也喜歡買衣服、鞋子，每月一千多的工資，基本上全買了名牌鞋子。老鄉(xiāng)也喜歡余建允。堂哥說，余每年過年回村后，會和他們一起打麻將、喝茶，從來不和人吵架，和村里同齡人關(guān)系處得很好。余建明也很喜歡弟弟，他說弟弟小時候成績極好，極聽父母話，進入社會后也從不惹麻煩，干活時讓干什么就干什么，從不偷懶。老父親對小兒子沒有什么太高的期望，只是希望小兒子能早日結(jié)婚成家。
但是，所有人都不明白余建允為什么要自殺。余建允縱身跳下天棚前，沒有任何征兆，沒有留下任何遺書遺言。
謎團
這四天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？
余建允為什么要自殺？
是生活壓力太大？余建明稱“家里重擔都是我一個人在頂著，弟弟并沒有什么壓力”；是有不良嗜好導致債臺高筑？“弟弟沒事時，或是看電視，或是玩手機，偶爾打點小麻將，沒有其他嗜好”；是否精神上有疾病？“從沒發(fā)現(xiàn)任何征兆”，眾工友稱；為情所困？“他至今沒有女朋友，對這事也不上心”，余建明稱。
余建允外出的四天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？警方將手機交還余建明時，手機中沒有短信、沒有額外的通訊記錄，除了余建明打給弟弟的電話。余建明反復(fù)詢問過常與弟弟來往的老鄉(xiāng)，后者均稱不知。
12月20日上午，余建允縱身跳下天棚；12月23日中午，余建允死亡，死因“重型顱腦外傷”；12月24日中午，器官捐獻后，余建允尸體被火化。余建允走了，留給他人的，只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謎。
